确定并非幻觉,我心中惊疑到了极致。
这声音真切的很,可石头怎么会发出人言?又怎么会哭呢?难道是被浇灌在假山中的幽灵在作祟?
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差点又让我失手摔下去。
刚才听到的那下,十有是那三足大蛤蟆的叫声。蛤蟆声变成了人声,难不成那大癞疙宝真成了精,幻化成人形了?
鬼魅没有实体,除非死时环境特殊,又或被符箓封印,否则绝不至于会被困于某个单一所在。
但真要说是什么精怪前不久在七河口我倒是真收了一只爱摸人颈后算盘珠的猴灵,它虽然能听懂人言,算是知书达义,但也不能口吐人言。三足蛤蟆个头大的离谱不假,也不至于能修成人身吧?
好奇掩盖了恐惧,我再次左右观望,暗一咬牙,舌尖顶动袖珍电筒后面的触碰开关。光亮贴着假山照射,抬眼间,就见上方有一块凸出尤为明显的山石。
我卯了把力气,抠住旁边的石缝,猛地向上一蹿。
出于谨慎,向上蹿的时候,我是上下唇交错,把手电光源向下倾斜的。
这时鼻子以上悬在那凸起怪石的上方,借着半隐的光亮只看了一眼,登时惊得目瞪口呆。继而不由自主的一翻口舌,将手电正对准了面前。
怪石上端,是一个碗口般大小的石穴,让人觉得诡异森然的是,石穴中并非隐匿着什么蛤蟆。光亮直射下,看的更加清晰。洞口内,竟俨然是一座庙堂似的所在!
长案供桌,上头有香炉烛台,皆和平常所见相同,只是微缩了何止千百倍。
供桌后头,享受香火的,依稀是一个孩童拳头大通体幽红的石像。
与其说是石像,倒不如说像是玉髓雕琢的人形挂饰。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红色石人,在这庙中事物的衬托下,竟显得正襟高坐,很有些庄严宝相。
最让我瞠目结舌的远不止此,而是在那石人供桌前,居然有个一个青衣人正在跪拜!
这人的身形,充其量也就只有小拇指那么大,背对着洞口,朝着石人叩拜的十分虔诚。
虽然他身上的青色衣袍很笼统,可是看背影发型,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齐瞳!
我险些惊呼出口,所幸那小人儿专注叩拜,对身后的情形毫无察觉。
除了齐瞳,谁还会留这样的发型?关键是,他叩拜间,耳朵已然从头发里露了出来,赫然正如先前所见,左耳少了一块!
齐瞳怎么会在这庙里?
不对!
这假山上方的石穴,充其量也就一个足球大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变小了?而且还穿的如此怪异?
难不成,这齐瞳是那大蛤蟆精变的?
我大脑一片混乱,正胡思乱想,头顶上方突然猛地传来“咕”的一声。
我也是吓皮实了,就只抬眼仰望。
这一看,倒是真差点把魂儿给吓出来。
我原先只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专注这怪石上方声音传来的所在,却忘了大环境。
不知不觉间,竟已临近了假山巅峰。
这假山一侧,是内斜的峭壁。我所在的位置,抬头间,已是顶峰崖石。
此时此刻,抬眼之间,正和一双鼓凸的眼泡对了个正着!
要说世间千万活物,我最熟悉的,除了同类人眼,也就类似上方这样的眼泡了。
因为我进入大学,第一次掌握手术刀,解剖的就是这物种的同属。
为医学生练手做出贡献的是青蛙,而在上方和我对眼的,是那只傍晚才见过的红背大癞蛤蟆!
“咕”
蛤蟆倒冲下,眼睛正对着我,又再叫了半声。
我嘴里咬着手电,虽然电光没直射,也已看的分明。
三足红蛤蟆之所以最后只叫半声,委实是因为,它半张的阔口中,勒着一条红绳似的物件。
一看到它口中勒着的红色绳状物,我头皮就猛地一炸,心说:
“癞疙宝啊,你个瓜畜生黑天瞎火不在巢穴里待着,跑到这高头上面干嘛来了?狗日类,做啥子想不开要勇于献身噻?”
心念转动间,我再顾不上管那洞穴内的诡庙小人,腾出一只手就去摸身后的背包。
刚摸到拉锁,向下扯了半截,猛然间,那大癞蛤蟆的后方,陡地闪出一个三角脑袋,嘶的一声,张开嘴,蓦地向下弹射而来!
我已看清,那三足蛤蟆口中所勒的,并非是什么绳子,而是一截赤红的蛇身。
蛤蟆绝不是想不开要上吊,又或跳崖自杀,之所以大头冲下吊在半空,根本是被一条拇指粗细的赤红色长虫缠住所致。
蛇和蛤蟆本是天敌,那赤蛇先前正自和三足蛤蟆纠缠吞并,察觉动静,居然直接冲我来了。
人,说是万物之灵,但在肢体行动上永远上不了排行。
才见赤蛇张口,分叉的猩红蛇信已然来到眼前,我再想躲避,除非放开双手双足,直接坠下去,否则势必被蛇口咬中顶门。
可真要那样,从现在的位置摔下去,多半会落在水池的边沿,难免骨断筋折。
我也算是情急生智其实是本能反应,一见蛇头蹿下,立刻就嘬口将嘴里的袖珍电筒吐了出去。
我脑子也是抽了,想的是用电筒阻塞蛇口,却忘了我的肺活量压根不够,噗一声,电筒只吐出嘴唇不到一寸,就掉落下来。
被电筒砸到鼻尖,我就想松手保命,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耳畔后方响起“锃”一声轻微响动。
没等我眼神再次聚焦,就有一坨冰凉的事物正落在我头顶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长条冰冷的东西,居然顺着后脖领子贴身钻进了我后背衣服里!
天底下巧合的事居多聚集,惊觉后背冰凉,我下意识张口预呼,可才一张嘴,竟又一下横向咬住了掉落的手电
物极必反,惊吓到顶,也是麻木了。
我悬吊的两臂颤抖,不去理那头顶的事物,就只觉那又细又长的冰冷东西落入后头衣衫,虽然贴身滑腻,却并没有带来刺痛。反倒只贴着我后腰股沟扑腾两下,接着就不动弹了。
脑子刚才是麻了,现在是空了。
空白,是因为想到,落在我头顶的是那只三足蛤蟆,顺脖子下到衣服里的,是那条赤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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