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地处大山之前,有丰富的煤矿资源。而我和安风诺来到的这个地方,距离临市市区有四五十公里,当小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的时候,我好几次头部都撞到了车顶。
那会儿,安风诺就很无奈的对我说这边道路很不理想,他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所以对路况也不熟悉,叫我别骂他开车技术不好。
我就笑着说没事,那会儿心情真的很不好,但还是得给安风诺强挤出笑容。
在下午六点,小车在一处极为坑坑洼洼的道路前被迫停下,车子底盘低,进不去,这里只能容大卡车通过。没有办法,安风诺和我只能下了车,我肩上扛着简易行李包,和安风诺并肩走着。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远处就是大山,有山风吹来刮得我浑身都在打哆嗦。
太冷了,这里比起市区冷得多,一路之上人迹罕至,偶尔遇到一辆大卡车载满煤炭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就会探头去看看那些煤渣,想着最近得和这些煤炭为伍,心中又是一阵唏嘘不已。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我和安风诺终于达到了步行了一个小时的小寨!
这是一处背靠着大山的小寨,确却的说,是用很多大木头搭建的临时营地。营地前停着很多大卡车和各种各样我都不认识的工程车,这些车唯一有个相同点,就是车身漆黑,估计是从煤窑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在营地门口,一个打着手电的小伙子接待了我们俩,他带着我们往营地走。此时的营地处于熄灯状态,安风诺就问这个表舅派来接我们的小伙子:“兄弟,为什么你们晚上都不点灯?”
那人笑呵呵的回道:“点灯?我们这里可是黑煤窑,晚上从不切入电源,怕被人查到。我们吧,就是打游击战,哪里安全哪里走,这是流水的营盘啊!”
安风诺哦一声,也不再多话。而我则走在小伙子身后,不停的借用手电灯光往四处观察。这个地方是用木头搭建,每走几米就有一个用帆布搭建的帐篷,我没有在这里发现煤矿所在。
于是,我就问小伙子:“大哥,为什么这里没有看到煤矿呢?”
小伙子又笑,说:“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住所,容纳司机、工人等等住宿的地方,煤矿离这里还有好几公里呢。”
原来如此,这个看似小寨的地方就是一个临时居住地,仅此而已。
我们仨走了一阵子,小伙子把我们俩领到了一座帐篷前,对我们说这里就是表舅安排给我的住处了。安风诺给小伙子说了谢谢,还不忘塞给他一百元钱,叫这位小伙子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我。
小伙子拿了钱,便笑着给我们说他叫王亮,以后有事让我找他就好。
王亮走了,我和安风诺进入了帐篷。在进入帐篷那会儿,安风诺用手机灯在打量帐篷里的情况,哪知道却听到了一个很不爽的声音。
“照什么照,影响劳资睡觉呢。”
帐篷里,有一张行军床,上面躺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家伙,这厮被手电灯照着,很不适应的用手臂挡住眼睛,叫道:“还不赶紧的把灯给熄灭,我草,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安风诺不得不把手机灯熄灭,我和安风诺都没有想到,这个帐篷里居然住着一个人,那么我的入住,就是插铺位了。
那人咳嗽两声,很不爽的说:“冷老板说了今晚有个跑路的小子住进来,这事让我很不爽。奶奶的,谁不知道我刀疤仔一直是独自住一个帐篷,今晚可好,来一个人和我同住。靠,我睡床上,那小子睡地上。哪里睡着宽敞,就睡那里!”
这厮的话,让安风诺的身躯一抖,我赶紧上前拉扯一下安风诺,示意他别生气。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我已经身处此地,不管睡哪里都无所谓了。
“那么,睡地上总得有棕垫棉絮什么的铺一下吧?”安风诺忍了,他问着那厮。
“啥?睡地上还棉絮铺地,你以为这是宾馆啊,就地入眠,懂不?”那厮在黑暗中转了一下身子,接着道:“既然都跑路的人了,就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讲究,草!”
安风诺又想生气的时候,我马上抢话道:“对对,这位大哥说得是这个道理,跑路还讲究什么呢?好了,今晚就席地而睡就成。”
我感觉得到这个叫刀疤仔的人不好惹,我刚来这边,真不想和谁有分歧。于是,我把简易行李包放下,拖着安风诺出了帐篷。
我们俩找了一个僻静处点燃了香烟,安风诺很郁闷的对我说抱歉,说他没有想到表舅会让我和别人同住,还不得不被迫睡地上。
我就笑着说没事,我吃得苦,宽慰了好一阵子,安风诺的情绪才好上了一点。
我们俩聊了一阵子,安风诺接了一个电话,是他表舅打来的,说让他把人带到之后,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安风诺就给表舅说希望多多关照我的话,而表舅说一切OK。
最终,安风诺要走了,我把他送到营地门口的时候,安风诺给了我一个熊抱,他叫我好好保重,一定得坚持住。
我就给安风诺说我能行,看着安风诺的背影走近了夜色之中,那会儿我站在营地门口,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然后转身往帐篷走。
当我再次进入帐篷的时候,里面燃起了一盏油灯,摇曳的灯火下,坐着一个大汉,这家伙身子骨很壮实,比起郝刚来说大了一个型号。
这家伙盘腿坐在行军床上,冷冷的看着进入帐篷的我,他说:“新来的小子,叫啥名字?”
我注意到,灯火下这厮的右边脸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在灯火下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在爬行,随着他说话而扭动,看起来特别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赶紧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告诉他我叫罗世诚,是冷老板侄儿的好朋友。冷老板,就是安风诺的表舅,也是这里黑煤窑的老板。
刀疤仔冷哼,他叫我别拿冷老板来说事,不管我是谁介绍来的,在这所帐篷里,都得听他的。
我嗯一声,弯腰开始在地上找寻相对干爽的地方准备睡觉了。这所帐篷不大,除开行军床之外,我只能在靠近帐篷门口的地方找了一个地方,先找到扫帚把上面的灰尘给扫了一下,然后取出行李包里面的一套衣服铺在地面上,这就是我今晚的床位了!
我在铺床的时候,刀疤仔盘腿坐行军床上一声不哼,他抽着香烟,烟雾中的他看起来更加狰狞。我当时就在想,这厮多半就是从外省逃到这里的凶犯了,越是这样认定,我越不想和刀疤仔有任何抵触,看他凶悍的眼神和那状如牛的块头,我要是惹到他,估计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那会儿,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意思,我铺完床,便把行李包当做枕头,弯曲着腰趟了下去。
刚躺下去那会儿,我冻得浑身一抖,这冰凉凉的地面让我一时片刻无法适应,只好把整个身躯缩起来取暖。
“小子,你干啥跑路的?”突然,我听到了刀疤仔在问我话。
我只能硬着头皮给他说在学校里重伤了一个学生,警察现在正在找我,不得已才来到这里。
刀疤仔听完,哈哈大笑的说:“卧槽,不过是板砖砸了脑袋,死不了的你跑个屁呀,老子在江西杀了两个人,这才不得已跑路来这边,你那事算毛线!”
我一听这话,心中一震,果然这厮是外省来的,还是个逃命的杀人犯。我有生第一次接触到杀人者,那会儿内心深处发觉冰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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